三轮车旅行家与老磁带记录让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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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旅行家与老磁带》

《让我微笑的件小事》系列

第三篇

DATE

MAR24TH

序言

“凡是遥远的地方,

对我们都有一种诱惑。

不是诱惑于美丽,

就是诱惑于传说。

即使远方的风景,

并不尽如人意。

我们也无需在乎。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

迷人的错。

到远方去,

到远方去,

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

---------引自《旅行》现代诗人汪国真

1

讲一个长一点的故事,这篇大概会很长,送给所有,热爱远方的人。

我小的时候,家里和姥姥姥爷家住前后楼,所以有很大一部分的成长时光,我都是泡在那里的。

我姥姥家有三个屋子,每一间,都会有那么一堵墙,是被顶天立地的那种大书柜覆盖的,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光看到就会有一种很厚重很安心的感觉。

我现在回忆起来,脑子里都会出现这样的一副画面:

午后的阳光斜着照进屋子里,姥姥姥爷去睡午觉了,到处都有种懒洋洋的安静。

我和猫呢,并排团靠在书架旁的地毯上,空气中有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漂舞浮动,上上下下。我时不时被拉走注意力盯着瞧。

手下是本硬皮的老旧书籍,有着极坚硬的书脊和脆弱的纸张;翻页的时候,因为书龄过大而导致的纸张变脆,会发出很特别的沙沙响;指尖下,有种纸张受过潮的尘土气,与令人愉悦的油墨香。

仿佛只要我一伸出手去,便是一句:

“你好啊,旧时光。”

2

这让我一直很多年,都对书架有一种误解。

以为所有人家里,都是放满了书架的;当然这个误解,在许多年后,我做了地产业,在看过许许多多房子之后,被解除了个七零八落。

说回姥姥家的书柜,这其中有一个很特别的书架,之所以特别呢,是因为里面没有书。取而代之的,被插满了一盘盘老摄影磁带。

老摄影磁带,现在的00后可能都没见过;黑色的,书本大小,两指厚,是用来给最古老的摄像机存储录像用的。现在,大概可以类比为SD卡,或者光盘一类的东西。

在那个电脑还是像一个纸箱子一样大,小朋友的游戏还是扫雷和英雄无敌的年代;手机还被叫做大哥大,拿出来巨大的堪比砖头,可以当凶器使用的那个年份。

没错,摄影机器和存储工具,理所应当的,也都非常的笨重巨大。

那么一整书架的老摄影磁带大概相当于现在什么呢?大概夸张点,可以类比为,一整箱子光盘。或者一抽屉的SD卡。

是那种,经年累月,你在最火的摄影旅行博主那里,也见不到的,那种多法。

而这些笨重的老磁带呢,承载了我童年中几乎所有的,心之所向。

3

说起这些老磁带呢,要从他们的拥有者说起,——我的姥姥姥爷。

这就要追溯出,很远很远的故事了。当然,凡是故事,必有背景;越古老的故事,也越有时光沉淀出来的韵味。

我一直觉得,在信息并不发达,车马都慢的时代;老一辈,反倒活的比我们这些后来者,更有精气神儿,有那么股劲儿!

而那股劲儿,是那个时代,独有的景致流光……

泡杯好茶,听我一点点讲来,那些岁月中的故事。

说起我姥姥,我姥姥呢,年生人,于前年的时候已经走出了时间,回到天上当星星去了。

我姥姥这个人,属于林黛玉似的人物,体弱多病,才思敏捷,多愁善感,性子多变且挑剔,但又长得风华绝代,属于那个时代公认的大美人儿。

美到啥程度呢?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是被家人恐慌着,认为会不会“自古美人如名将,不使人间见白头”而养不活的那种好看吧。总之,后来她朋友见到我们家后辈儿的女孩儿们,每次都会感叹,怎么就没有一个人长过她的。

她这人,时常语出惊人,犀利又有智慧,总是独辟蹊径,一针见血;小小的个子有着大大的能量,她有时候不经意的看你那么一眼,你都会觉得自己仿佛孙猴子要在佛祖面前,一秒见原型;啥小心思,都无所遁形似的。

那才是真的七窍玲珑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很是有家中老佛爷的风采。至今家里还老是在引用她说过的段子,可以说是人虽不再了,精神还永远长存着;所以我也时常觉得她并没有离开,不过是出了个远门,去哪里游玩罢了。

印象里她从来都是打扮精致的,八十几岁的时候,出门也还是必然衣服、套裙、项链、首饰、鞋子、眼镜、帽子、手套、发型,无一不搭配成套;不拾掇妥帖精致了,那是断断然不会出门的,还会很不高兴,说这样有失体面。

她过世之后给家里所有女性都留了一些她的衣服裙子,我也有。是我现在穿出门去,都还会被同龄路人抓住说好看,询问在哪里能买到的,那种时尚的线条剪裁与国际范儿程度,令人惊叹。

其实也不奇怪,我看她还七八岁时候的老黑白照片,也都是穿着精致剪裁的斗篷风衣,一身小猎装,脚上一双意大利小皮靴,时尚和前卫程度可以堪比现在的精品杂志封面,真的只能感叹,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也真的不要对历史上许多东西产生书本上的落后偏见见解。

Classic之所以被称为classic,就是因为他是无惧时间检验的。

所以你可以想见,我姥姥在生活细节上是个多么精致精细的人了。大概程度就是,我认知里,超越时代的,女性之最!简直空前绝后,无出其右者的那种。

说回我姥姥的家庭背景。她的母亲,是满族正黄旗,贝勒爷家的小格格,{当然格格这个词,在汉语里的意思是,泛指皇族里未嫁人的小姑娘,是说有脂粉钱月例银子拿的那种未婚小女孩,和“公主”这种正式封号那是属于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中国自古的皇权统治就很有意思,最核心的那一枝儿呢,大多必然因为内部存在过多的皇权倾轧与勾心斗角,而导致了子孙凋零;历经争斗,还能顺利健康长大成人的,可以算真正的天命所归,凤毛麟角。

而各种旁支的兄弟姐妹家呢,大概离权力斗争比较远,吃穿不愁,人傻钱多二世祖;祖宗荫蔽,也没啥生活压力,所以可以招猫逗狗多娶俩女人,于是不少娃都生的挺多,开枝散叶,枝繁叶茂。

我姥姥的妈妈就是生长在那种枝繁叶茂的大家庭里,后来清政府快倒台的时候,她爸爸怕家里被灭族,赶紧把未出阁的小女儿嫁给了一位汉人文臣的儿子,改了爱新觉罗的老姓,从此以后就假说自己是个汉族人,跟着丈夫远走高飞了。

我姥姥的爸爸呢,这位文臣之后,是个老学究似的人物,没什么政治觉悟,当然动乱时期,也没啥好觉悟的。

他青年时期因为留洋日本,后来日本侵华战争时期,他去和日本军官商谈周旋了几句就保了一地平安。结果等到抗日胜利之后,不仅没被当地邻里感谢,还反倒被打成了政治不正确和日本有染,于是又是一场打土豪分田地的狂欢,也就家道中落了。

听我姥姥讲,小时候家里很大,大概像《红楼梦》中的大观园那么大,占了一整条街,屋子数目多到数不清,最中间的位置还有自己家的家庙。

家里不同的道路是给不同人走的,下雨天你在路上刚一走过,后面就马上会有家仆跪在地上拿刮米板把地擦干净;不过那时候的仆役下人,大多是家养子,和咱们现代人看电视剧看多了以为的残酷奴隶制不大一样。家养的下人大多会拿主人当妈看,如果不幸被撵出门去,会痛哭流涕的产生种“我妈为啥不要我了”的人生遗憾。

总之很多细节,我听起来,会觉得挺颠覆我对历史的想象的。

4

再说说我姥爷的背景,我姥爷今年已经94周岁了,依旧头脑清晰,身体硬朗精神矍铄,非常健谈热爱聊天,是个顶顶有趣的人。

他呢,年生人,生于乡绅土豪之家,家里是开钱庄的;现在俗称,开银行印钞票的。

不过后期因为他爸爸抽大烟把家里抽败落了,和我姥姥走到一起,也算“破落贵族”碰到“破落贵族”,某种意义上的门当户对。

他小的时候,比较聪明跳脱,不大安分,不服管教;这点上大家都说性格大概隔代遗传给了我,所以我从小是我姥爷教出来的。

我姥爷小的时候上的学校,早期是私塾先生讲学的;晚一些的时候,则上的是全部中英双语教学的私校。

在当时那个年代,80多年前,全双语教学的学校,还有笔挺漂亮的校服穿。嘿!我是真觉得这好前卫,估计这些人大概是全国范围内,受教育良好程度,都数得上数的那一拨。

不过据说他小时候,算命的说,他命格是逆风之虎,是个有志之士。五行又属铁匠炉里的炉中火,千锤百炼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人生注定大起大落,几经颠簸坎坷,却也还能保持住一腔古道热肠,老来会很幸福。

现在只能说,算命的,他批的挺准的。

简单的说,我姥爷这个人,你可以用很多title形容词来形容他。

他是个外交家,青年时曾被国家当作对俄外交官培养,在建国时期那个古老的年代,就精通中、英、日、俄四国语言;学识也是极好的。

他也是个政治家,曾经上过国民党暗杀黑名单的那种,给我们讲起年少时的经历的时候,什么有人提前报信说有杀手今天要来杀他啦,什么去茶馆对接头暗号逃命啊,什么被人带到四面都是墙只能通过梯子进入的秘密据点啊,之类的等等等等……

那些你会觉得小说里都不会把故事编得这么扯的故事,就让我深深感叹啊,狗血,他果然永远来自于生活!

大概老天看不惯他过得风生水起,后来57年反右运动,又因为文字狱把他打成了右派。身边人死了好大一批,好些年都过得种“虽然憋屈但也混不吝”的日子。

后期平反的时期,他又变成了开国功臣。

近些年写了本回忆录,都因为涉及到过多敏感事件和许多仍在世的真实人物,以至于拿去台湾都无法出版。

他还是个数学家,具体有啥成果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我印象里,就是挺厉害的,反正我没在数学领域上见到谁比他脑子速度快的。讲东西也都是深入浅出,寓教于乐的。

至于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我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高等数学排列组合什么的,都给我教完了的,那么厉害吧。

当然啦,老一辈的传奇故事,都是小时候茶余饭后听来的小故事,就着茶点吃的那种。要是真细讲起家族史的古老故事,可能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小小的我那时,也就只是拖着下巴,摇着扎了羊角辫的小脑袋,隔着时空惊叹。

但那都毕竟太遥远,无法感同身受;我想象不出来他们的荣耀与落魄,时代的更迭与兴衰,他们眼中的沧桑与看淡;这些对于在现代安逸环境长大的我来说,都太沉重渺茫了,如同雾里看花,透着时光的滤镜,看也看不真切。

而在近处的我眼中,他们不过是两个睿智渊博、健谈且有趣的老顽童罢了。

会给我讲古典故事来教我道理,饿了时候给我许许多多好吃的的,这么温暖而有趣的两个人。姥姥她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姥爷他也不是什么“政治家”,“外交家”,“数学家”。

他们俩,在年幼的我心里,一直都是,

——令我心生赞叹与向往的,“旅行家”。

5

这两个人吧,有着那么几分神雕侠侣的孤勇,行李一拎,摄影机一抗,便可以仗剑走天涯了。

旅行上是有条件要去;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去。哪管路好不好走,偏远地区安不安全,总之是一腔passion,说走就走,堪称自由行的祖师爷辈典范。

还有那么几分林徽因与梁思成式的浪漫,旅游时候永远认真的像考察一样,我姥姥挎着个小包,走在前面,我姥爷会扛着一个巨大的摄影机,在后面录她,也记录一路上的见闻,一边录还要一边开始讲解历史文化。

先讲正史,再讲野史,说不定还有宫廷秘闻,古老传说;再讲技术与艺术,讲完数据,接着讲民风民俗和特色小吃;精细程度堪比cctv大型纪录片。

乃至到了后来旅行开始盛行时期,连景点自己的讲解员都会跟在我姥爷后面听他讲什么。盖因很多他讲的历史与知识,连导游都不知道,还要跟在他后面偷下艺,等着回头去现学现卖。

他俩每次出门旅行之前,都会对要去的地方先考古一番,资料做到极致详尽,然后全部记在脑子里之后才会安心出门。

因为一场如果并不懂得历史与文化的旅行;圆明园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满地破败的废墟,莫高窟也不过就是一个脱了色的涂鸦壁画,赤壁也不过是三峡上一座连题字都被水淹了的无名石头山。

何其无趣啊?

那就好像,你走遍了千山万水,也不过就是像邮递员一样,走过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

没有思索,也无甚感悟。你拍遍了打卡地的景色发在朋友圈,可你也不懂他。不关心,也记不住。

没有灵魂的旅行,那不叫旅行,那充其量叫做,自费流浪。

所以那以后的一直很多年,我都很羡慕我姥姥姥爷,带着自己的小行李,拉着自己人生的另一半,走遍千山万水,历史韶华;见遍大千世界,人文风物。

见江山,见岁月,见人间……

交游遍天下,知己满天涯,谁又能,不去羡慕呢?!

6

我姥爷常说,旅行吧,除了看山看水看景致,其实呢,是一种人文体验;中国的文化,他美就美在,有历史;有时间的沉淀,有文明的变迁。

于是,就有故事。什么东西,但凡他一有故事,就有韵味。

所以你去美国看大峡谷,只能感叹其壮阔,但你不会觉得他有意思。

那你看,我来打个比方,说,庐山上有这么一个小村庄,当年李白被迫离京周游天下之时,曾隐居于此。

他这个院子门口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他时不时会在这棵银杏树下舞剑,银杏叶子会飘飘荡荡翻落在他的剑尖上;那么这还是一棵普通的银杏树嘛?

他不是。他现在是一棵有故事的银杏树。

你想不想也去看一看,体悟下当年李白舞剑的心情?

那你再看这门口,他还有块大石头,李白据说就常常坐在这块石头上发呆,他说不准就是在这上面,举着个酒瓶儿,写下了“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的《行路难》的;所以这也不是一块石头了。

这是一块,有故事的石头!

你再看那边还有条小溪,这大概就是诗中说的“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的碧溪了吧!看,连小溪都不再是一条普通的小溪了,他是一条有故事的,被古代名人大IP李白背书过的,小溪。

想不想也去上面“乘舟梦日边”一下,体会体会这么个意境?

哎,我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反正我是想的!

当然了,这故事肯定是我姥爷瞎编打趣我的,不过话说回来,是这么个理儿,就像生活要有仪式感一样;你管他真不真,你当他是真的,并畅想着乐在其中,便也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啦。

所以说,我后来无论去哪里旅行,都会提前把人文历史背景查到极致精细,先看个几本书,才会成行。

至于照片拍的漂不漂亮,朋友圈po点啥,那都不是我关心的;旅行路上,手写记下的人生感悟,才是我的毕生瑰宝。

这就像小时候,大书柜里那一盘盘整整齐齐的老磁带的念想,在那个早早的,旅游业还未盛行起来,大多数名胜古迹都不曾有门票这种东西的年代。

心之所向,素履而往。

7

他们的足迹遍布了大江南北,山川湖泊。

他们曾去过中国,除西藏以外的所有省份;每个省份中,几乎所有的城市;城市中的大小景点。

大到那种耳熟能详的庙宇、宫殿、古城、宝塔;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那种因为土路难走,汽车无法行驶,而只能做三轮车才能到达的那种,你现在在网上搜索都不太会有游客想去的,那种地方。

比方说,赵州桥。

对,赵州桥,这是一个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记忆点。

他之所以让我印象深刻,也并不是因为他出现在了我的小学语文课本里。

这个事情要追溯到年的元宵节,那时候我和爸爸妈妈一起,要把姥姥姥爷,从黑龙江哈尔滨的家里,送去海南省的三亚海滨去躲冬。

而又因为旅行这个事呢,真的是一个我们家源远流长的家庭文化familyculture。于是我们三人决定,一路roadtrip公路旅行,从哈尔滨一道开车去三亚,路上边玩边走,顺便游览行进路线上的大小景点。

车行路过河北省时候,我姥爷就说,“咱们能不能去看看赵州桥啊?河北省大小有趣的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就是这赵州桥,太小了。上次来的时候坐火车来,要去赵州桥得先坐巴士,再打出租,做完小车再找载客的小三轮,最后没路了可能还得步行走一段土路;春华(我姥姥名字)不愿意折腾,就没去成;这回咱们开车来的,能不能过去看看。”

我爸妈觉得既然老爷子都提出来了,哪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二话不说上路。

然后就是一路上开车,先跑高速,跑完高速转国道,开完国道开土道;最后因为雨天泥泞也是行进不下去了。

话说都走了这么远了,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于是经过几番周折,也是十分狼狈的,终于找到了两辆小三轮车,车马劳顿总算到了赵州桥。

话说赵州桥什么样,我印象里已经不清晰了,没什么特别,只记得还挺长的。

印象里回想起来格外深刻的反倒是那辆小三轮车。有点类似摩托车发动机会突突突叫唤的那种,上面有棚,左右上人,也并没有门,开动时候漏风漏雨,轮子轧在不平整的泥地上会抖得一波三折百转千回。

小雨天里飞溅的雨水泥点从侧面溅了我一身,又冷又泥泞,司机还在一边开车一边操着河北口音给我姥爷推荐石家庄的驴肉火烧,我姥爷居然也听的兴致勃勃。

说起来,在年那个年头,不是九几年,大城市里已经很少能见到这种简陋且违规的载人工具了;所以作为一个娇生惯养且有轻微洁癖的处女座,我当时的内心,是相当抓狂且崩溃的!

然而,也无处伸冤,不能扫了家人兴致,于是只能自己默默咽下一碗宽面条泪。

大概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于是从那一刻起,我突然就理解了,我姥姥姥爷的自由行“发烧友”,到底是狂热与执着到了何种状态。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了。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生活在于经历,而不在于攀比;富裕在于感悟,也并不在于物质。

于是晚年时,可以给后代讲述他们的故事,而不是拥有过的虚渺浮华。

8

我以前好奇问过这两个人,说为什么要扛着那么大个摄像机去旅游啊?这多沉重多累赘啊。

我姥姥姥爷就会笑呵呵的说,趁着走得动的时候就多走,把所有能记录下来的景色都记录下来;等以后老了,哪一天,走也走不动了,不好出远门了,记忆也不灵光想不起来了的时候,我们再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这些录影带,就好像身临其境,又重走了一遍一般。

我想这大概是某种意义上的“居安思危”。

于是后来,我也养成了个记录生活的习惯,然后演变成了,汲取精神财富的习惯。

从小家里的古老故事和姥姥姥爷的人生经历,无一不告诉我;你看他起高楼,你看他宴宾客,你看他楼塌了。

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大环境永远在变,当你的才华、思想与能量,并不符合你的地位时;世界永远有一万种方法来收割你。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而如若你心随境转,左右逢源时;人算也可能不及天算,不定什么时候来一场不测风云,万事无常,就好像疫情下的经济形态一样。

所以物质财富这种有形的东西,是可以很轻易就被夺走的;但是精神财富这种无形的财富,他是无法被夺走的。你在那里,他就也永远在那里。

于是我也开始“居安思危”;时不时的,就见缝插针的,花些时间和精力去拓展爱好与技能。

即使别人说那是浪费时间,说是不务正业。

因为每当生活中有噪音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的,就是那一整面墙的老摄影磁带。

坚定,又充满力量。有种感人的认真。

9

人呢,这一辈子,就是得有点“热爱”,有那么几分“痴狂气”,才不枉这人间走一遭。

像以前看张岱在《陶庵梦忆》中说过这么句话,

“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我就深以为然。这句话的意思是:别和没有人生爱好的人交朋友,会很无趣。

试想,一个人若没了嗜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眼前空无一物,才疏学浅,心浮气躁,无真情可言。推物及人,对物如此,对人能好到哪里?这样的人,当然不值得交往。

张岱写这句话的时候,正顺着水路直下兖州,夜里泊舟上山,夜宿山上一古寺中。明月当头,山风清朗,张岱来了兴致,唤童子拿戏服来换上,对着庙里佛像,唱了一夜的戏。

我当时听来这个故事的时候,就记住了,觉得很有那么几分意思。

生活嘛,就真的需要这么几分,这种游戏人生一般的,“痴狂傻气”。逍遥天地间,管他牛鬼蛇神,诸生看法,随他去。人生很忙,哪有闲心管闲人看法。

于是我想,旅行探索,于我和家人来说,就是这么一种“热爱”;一种“痴”,一种“狂”,一种“离经叛道”,一种“向往”,一种坚定的“气”……

10

在我的姥姥姥爷之前,我从未遇到任何一个人,会让我觉得,“玩”也可以是一个需要人认真到,花几十年时间去践行的事情。

然后我学会了一句话,叫做“足吾所好,玩而老焉”。

是说一个人,去做自己热爱的事情,玩着玩着,游戏人生着,不知不觉就到了自己老的那一天。

就像后来很多年,姥姥姥爷他们俩年龄真的大了,也还是要隔三差五的出门旅行。

家里人拉都拉不住,劝也劝不了;有时候就要陪着他们一起去想去的地方。这么一路玩着玩着,一直到我姥姥过世的前两年的那一年,我姥爷90多岁,姥姥80多岁。

姥姥的身体状态,骨质疏松到挤压一下就会骨折;行走上也要推着个助步小车,时不时坐上去歇一歇,叫我妈妈推着她走一段的时候,还叫家里人带着他俩,又去香港和澳门玩了一圈。

我的电脑相册里,至今还存着他们俩在杜莎夫人蜡像馆,学李小龙和成龙,摆同样造型耍宝的照片,你看到就会觉得,是俩挺快乐的老顽童了。

那是他俩最后一次一起出远门旅行。

后来,姥姥过世之后,姥爷也不热衷出远门了;我去年回国时,还陪姥爷在三亚近处登了座小山,最后也没走到山顶的瞭望塔,感觉他体力也不像以前那么好了。毕竟94岁,也是该服老的年纪了。

回想近些年,姥爷习惯了用电脑,姥姥也是每天ipad不离手的时候,家里人就把老磁带帮他俩都刻录成了一张张可以用电脑观看的光盘。

不过,我至今也没看到一次,他们回看过去的景色。

可能从来没有把自己定位为“走不动,需要坐在沙发摇椅上看录像”吧。一直到需要被人推着坐轮椅拿手杖,走一段要坐下歇歇再继续的时候了,目光的着眼处,也还是在远方,还是在不断的行走探索。

于是就这么一直走着走着,几十年的岁月光阴,便这么过去了。

我也好希望自己的生活也可以这样,聚沙成塔,积少成多。愚公移山一般的,也不心急,也不追求成绩与结果。就是这么一直践行着,做自己喜欢的事。

保持汲取知识,保持记录生活,保持阅读,保持行走,保持敬畏,保持感恩。

然后不管是人生失意,或路遇荆棘;不管是天有不测风云,世界末日与灾荒;也不管什么人生逆旅,山穷水复……

只要任何时候,你回首望去来路,会觉得,这辈子过得值了!那么就已经是极好的人生了。

我想,我也会一直写下去,到我也老的那一天,才恍然,怎么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呢?可能也不曾遇到什么境遇需要我回头看,就这么光阴似箭一般

——”足吾所好,玩而老焉"。

后记

也许你看到这里,开始回忆往昔的时候。

你以为你的记忆是一个点到一个点的静止相册薄,像故事梗概中plot到plot的重大事件清单。

殊不知,所有的涓滴一念,早已汇成了流动的河。

而生活,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江;到海不复还,不曾回头,永远坚定向前。

所以不要惧怕迷茫,因为每一滴浪花都在迷茫。人在容易困惑的年龄困惑;人在会迷茫的年龄迷茫。

这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嘛?世界如此,人人如此,所以也不要害怕未知啊,当你可以坦然地看待与面对自己的迷茫的那一刻,你看着他,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于是学会了,如何和所以生活中的疑问一起,和谐共存,友好相处。

然后带着他们一道,像每一滴浪花一样,奔流不息。

就像薇诺拉在《醉死当涂》里面说的那样:

“直到上一刻我还在为未卜的前途深感恐慌,但在手握方向盘的这一刻,我突然义无反顾了。车轱辘承载着不断向前的使命,河流一生不肯安命于原地。如果我是车轱辘,就前进;如果我是春水,那就向东流呗……”

祝你也如一江春水一般,永远奔流。

下篇预告:

《记录让我微笑的件小事,不开心的时候我再来重读他》系列

第四篇

《庙宇,闭关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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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h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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